雪的背後

周末的臉書被雪景洗版，不由得要讚歎：白雪真是最神奇的化妝師，幾小時就能把原本醜陋的景色全都變美，大家的照片怎麼拍都好看。不過等到氣溫一回升，雪溶後的泥濘和災害就一一浮現，不在預期中來臨的嚴寒和雪，可不是太好玩的事。

詩從胡說來，小說卻是根據事實加以誇大的虛構，眼看這虛構幾乎成真，也有點恐怖。

我剛寫完的小說「綿羊月」裡，故事背景是21世紀末的熱帶島國面臨氣候劇變，海平面不斷上升淹沒部份國土，甚至曾經有一天內氣溫陡降30度的紀錄：

「一個五月的大晴天，上午還熱得人直冒汗，過了中午天空轉陰，到了下午兩點，便颳起猛烈的暴風雪。失常的氣溫改變、來不及更換的空調系統、結凍的路面和河道運輸，使得全國陷入混亂。隨之而來的疫病，謀殺了幾萬人，多數是抵抗力極差的小孩和老人。

他兩歲的女兒也死在酷寒引起的流行肺炎。那時他冒著凍死的危險，在街道上追獵突發的即時新聞，卻把剛從托幼所接回的女兒獨自留在逐漸失溫的車上。

人們是健忘的，現在很少人記得那場浩劫帶來的悲慘驚惶。當時各界對破壞生態的科技提出的指責和反省，政府帶頭簡約節能、對抗極端氣候的各種活動，只不過是抒解痛苦的集體驅魔，情緒宣洩完了，明天還是照樣過活。」

這是我住在洛磯山腳下的真實經驗。那裡一年積雪五個月以上，每天要開車出門可真是件痛苦的事。五月裡有一個艷陽天，26度，許多鄰居還在泳池畔穿著比基尼烤肉開趴。過了中午突然變天，氣溫一路下滑，幾小時後就開始下暴風雪。在有暖氣設備的美國或許還算家常便飯，但如果發生在沒有嚴冬的亞熱帶國家，會是什麼景象呢？這也是我會寫下小說這段故事的前因。

昨天早晨在拉拉山旅館醒來，窗外已是厚厚的銀白世界，厚厚的白雪遮沒了原本醜醜的水塔和變電箱木籬笆，乍看非常詩意。但是山區大停電，里長只能廣播請大家留在室內烤火取暖，不要外出。那瞬間有點恐慌了，室內也開始滲進寒意，萬一電一直沒來怎麼辦？

電不久就來了，忽然火災警報大作，忙著一件件穿戴外套圍巾帽子手套準備逃生，根本快不了。幸好是警鈴誤觸，又是虛驚一場。

最好的時候，別忘了做最壞的打算。前幾天看到一篇文章，提到幸福國度不丹的人民，維持幸福的訣竅竟是一天要想到死亡五次！乍看驚人，其實有點道理，接受災難或死亡也是生命的一部份，珍惜當下的美好，隨時做好準備，災變來時不怨天尤人，得到幸福並非難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