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11月29日 星期二

簡讀韓少功

遇到一個與你心靈投契的作家,是種幸福。對我來說,韓少功就是其中之一。
最早是讀了他翻譯的「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」,彼時閱讀不多的我對小說有種堅持,這種夾敘夾議的文體讓我很惱火,在書上密密麻麻用鉛筆寫了許多眉批。但是過了幾年再拿出來看,卻覺得太有意思,也恍悟到昆德拉用這種諧謔方式寫沈重的布拉格的道理。更重要的是,韓少功用「媚俗」(kitsch)這一個中文字眼,讓我們直視到世間價值的可笑本質。


其次讀了他寫的「馬橋詞典」,雖然有許多人批評這書的形式並不原創,是借用了「哈扎爾詞典」。後者我無緣一讀,但馬橋這個虛構小村的風俗和人情卻牢牢印在我腦海裡,特別是透過詞條的方式轉換視角,可笑中帶著淡淡悲哀,也藏著作者無聲的寬容與憐憫。
韓少功翻譯的「惶然錄」,是我的愛書之一,謝謝他把這位葡萄牙作家介紹到中文世界。雖然引起的卻迴響和譯者本人的作品一樣,叫好不叫座,但能觸動某些頻率接近的讀者共鳴,已經足夠了。
近來讀他的短篇小說集「鞋癖」,才再次發現這位他深厚的寫作功力,有節制又精準,不用難字或艱澀華麗的詞藻,傳達的情感卻有令人低迴的餘韻。他的故事背景其實離我非常遙遠:文革時的荒謬、知青下鄉遇到的奇譚、從共產主義往資本主義傾斜的時代、平反後的右派歸鄉尋仇、都市發展之後的人情衝突…與我生活經驗相去甚遠的時空,讀來卻令我覺得比本地小說寫的台北還更可親有感,或許是他成功的寫出人性與共通情感吧?
不過認定作家與你心靈投契品味接近,有時只是一廂情願的錯覺。
書裡有幾篇作品我不大喜歡,實驗的意味很重,刻意用冷筆將人變成無機的故事道具,玩了不少後設技巧。偏偏這幾篇我最不喜歡的故事小說都得了文學大獎,看來我和文壇的意見有天壤之別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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