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11月15日 星期二

「惡女流域」的養成

醫院的嬰兒室裡,每個紅通通的新生兒看起來都很像,脆弱、大哭、皺巴巴。每個穿病患袍的產婦看來也都很像,疲憊而滿足的微笑著。但是從出院的那天開始,所有的小天使和他們的母親,就會踏上截然不同的路。

當上新手母親的那些年,在家手忙腳亂的餵奶換尿布哄小孩,難得有空,沒心情看最新的小說或電影,卻忙著從育兒書和親子網站去尋找應付孩子的解方。羨慕知名的親子作家們筆下優雅淡定的家庭生活之餘,也不免疑惑:是她們天生就會帶小孩做家事,還是為求暢銷正向,刻意略去真實生活中煩累的衝突與困難?出門在外,不時會見到情緒失控對幼兒大吼甚至動手的媽媽,她們的每一天又是如何過的?



對別人的家庭生活有滿滿的好奇,有了全職媽媽的身份做掩護,我盡情累積親子互動的經驗和印象,動用觀察和想像力,虛構出幾個面貌不同的母親,寫下這本「惡女流域」。

這是我第一次努力拋開文藝腔,嘗試寫大眾化的犯罪小說,推理和醞釀過程中,最大的難題,一是為了找到書中一開始的棄屍地點,二是想出最後警察的破案關鍵,當我終於找到的完美答案那一瞬,開心的滋味到現在還忘不了。

小說初稿用一年的時間寫完了,更大的挑戰還在後頭,刪了再改寫,為了符合出版社的徵稿條件,從原本的15萬字大幅刪到10萬字。為了讓它有個更驚悚的開頭,段落場景還要來個大搬家。一邊刪改,一邊持續不斷向各家出版社叩關,畢竟台灣讀者還是偏好紙本書,行銷也比自己來輕鬆一點。不過出版市場近幾年萎縮得厲害,小說作品更是供過於求的賠錢貨,要找到能合作的出版社,比起十幾年前增加了十倍不止的難度。

從開工到終於出版成書,花了四年的時間,這當中我又寫了兩本半的小說和幾個短篇。但是在外人眼中,我就是個不事生產的主婦,不必出門討生活,每天在家睡到自然醒。這是人們對家庭主婦的刻板印象,因為沒有實質的薪水進帳,所以帶點輕藐,卻很少有人理解到主婦的存在,對社會和經濟是多麼重要的隱形力量。

我在扉頁把這本書題獻給想寫小說卻早逝的好友蔡佩君,她也是個母親。這本書不用傳統的一次性印刷,視需求量多寡再印製,以便減輕地球的負擔,因此我需要賣出150本之後才能開始拿版稅。我希望它能替我賺點錢,好讓我把20%的版稅捐給現代婦女基金會,請她們幫助更多和書中有共同遭遇的女性:家暴、性騷擾、跟蹤和單親媽媽,以及跟著一同受苦的孩子們。

書後的作者照片原本該放獨照,但是我怎麼自拍都笑得很假仙,這些年也沒拍過幾張獨照,只有看著孩子的微笑最美。因此我挑了與小兒子的合照,更接近我當初寫這本書的年齡與心情。今天正好是他九歲的生日,這本書也成了對那段辛苦育兒時期的回顧與告別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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